二十二、
乃琳医生几乎谋划到了全部，她对着市区里的地图规避所有可能遇到警察的路线，为了避免直面罪犯时警力不足，几乎每个没有监控的点都是由三人以上蹲守，这更进一步地造成了警方的人手不足，也让得到一手情报的乃琳医生如鱼得水，她很是自然地与王嘉然逛了一路，如果忽视放在两人包里以及车后座的数个垃圾袋，这倒是真的像一场属于周末的约会。 再是算无遗策的人面对突发状况也会慌乱，乃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胆大包天又不甘心的小警察，会在不属于她的工作日里，仍旧执拗地在这个城市的阴暗面碰着运气。 贝拉认得罪犯的身形，她甚至是整个警队里唯一一个正面面对过杀人犯的人，纵使支队队长看着她的脸色认为她需要多做休息，小警察却莽撞地选择了独行。
她就不怕自己真的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吗！
乃琳在心中暗骂，她几近气急败坏，也在一步步地朝着光亮处走去的时候失了主意，垃圾袋被她藏在身后，与暗巷里的黑色融为了一体，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乃琳医生死死地盯着前方正疑惑地向她们走近的女人。
太可疑了，连乃琳自己都这么觉得，一旦被贝拉看清了她手上的东西，那这盘棋局还没开始就走向了终局。 时间在那一瞬被拉长。 乃琳猝不及防地被牵着手的小朋友拉住了胸前衣物的脖领，小孩子的力气不小，只有这种时候可以感觉到，她在顺从地低头贴上了小朋友柔软的唇时还在想，小朋友今天是不是偷偷喷了自己放在床头柜里的香水。 甜腻的香味，尾调是清新的广藿香，凑近了王嘉然的身体才能窜入嗅觉，麻木了乃琳医生所有用于理智的神经。 她顺势地将小朋友的兜帽盖住了她的脑袋，恍恍惚惚地在这个吻里游离了思绪，灵魂在上空漂浮着，不着调地想着还好今天小朋友为了搭配固执地换上了高跟，不然自己弯腰可能有点费力…… 她被王嘉然按在布满了骷髅头涂鸦的墙上，彼此的气息交错在宽大的灰色兜帽中，开始时只是浅尝辄止，乃琳顺手把垃圾袋藏在自己身后的脚下，还有余裕去偷偷观察着同样像是被震惊到，然后顿住了脚步的贝拉，到后来许是被香水迷了神思，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从王嘉然耳侧流淌出来时就更像是诱人的邀约，她逐渐放开心神去享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小朋友发了狠似的，莽撞地把舌头往乃琳的嘴里伸，乃琳害怕自己咬伤了小孩，微微张口放进她与自己唇舌交缠，认真的小朋友舔舐着她每一颗牙齿，在口腔上颚带来一阵痒意，她们处在没有光的角落里，她看不清王嘉然的眼睛，耳边只有王嘉然躲在兜帽里的小声吸气。 世界在这一刻被静止，只有唾液的交换以及彼此逐渐急促的呼吸。 隔壁酒吧的重金属音乐向人群喧嚣着空虚的热闹，她们旁若无人在黑夜中的接吻，沉溺在这无边的深渊里。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乃琳听见了王嘉然沙哑的声音。
“她走了。”
啊。
一直自负于头脑清醒的乃琳医生，难得地惶恍了神。
二十三、
“乃琳你知道吗？昨天我们警察局来了个小朋友，真的，超级无敌可爱！” 现在是乃琳医生与贝拉警察的第一次私人外出时间。 换下了白大褂的乃琳医生画了个淡妆，她五官本来就生得姣好，涂了唇釉的嘴唇勾起完美的弧度。 “啊，抱歉抱歉，一直都是我在说这些无聊的事，乃琳你会听烦的吧。” 一聊起来就上了头的贝拉小警察迟钝地反应过来，约乃琳医生出门大概是她这几年来做得最大胆的事情，不是以看病的名义，只是笨拙地找了个借口，用着小学生都不会再用的手段发微信说正好手上多了两张电影票，乃琳医生有没有空一起去看。
实在是——太老套了。 乃琳看着聊天窗口里持续了很久的正在输入中，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贝拉发的傻乎乎的表情包，她一方面觉得好笑，在见多了身边的同事与其他追求者以各种巧妙的方式制造着偶遇之后，也会觉得这么憨的人在这个社会上都已经很少见。 如果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乃琳医生或许也会觉得贝拉这样的人很有趣，乃琳从来也没有自称过是什么善男信女，她不介意与执拗到把自己都搞出病来也不肯放手的小警察来一场约会，作为平淡生活里打发时间的无聊游戏。
但现在，她只是露出了完美无瑕的温和笑容：“没关系哦，我喜欢听你说话。”
喜欢听你说连环杀人案的最新进展，也喜欢听你夸来报案的小朋友可爱。 乃琳甚至会平白无故地生出几分身为家长的自豪，毕竟谁看见了王嘉然，不会认为这是个小天使呢？
贝拉因为医生直白又坦诚的话语耳根泛红，她搅动玻璃杯里的冰块掩饰自己这一瞬的羞涩：“就是好可怜啊，她说她爸爸妈妈都不见了。” 十七岁的高中生独自来警察局报失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的脸上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这本来不是人在重案组的贝拉警察的工作，失踪认定也得等到48小时之后，加之市局最近被连环杀人案的事搞得焦头烂额，每一天城市里都会有很多人失踪，走流程地听完了小朋友的诉说，也没法把这件事排在待处理事情的最优先级。 毕竟成年人短时间的失联会有无数种理由。 但是小朋友坐在警察局里哭起来的模样实在是太引人心疼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无声地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尘埃，孩子湛蓝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无措，贝拉身为警局里少见的女性，自告奋勇地担任起了哄小孩子的重任。
“她好乖的，让不哭就不哭了，还会和我说对不起，给我们添了麻烦。”
贝拉说起嘉然的时候，眼睛都笑得眯成了条缝，看起来很喜欢小朋友样子。
“但是也没办法啊，她说家人是前一天晚上才不见了踪影，还没到48小时，我们也只能哄着她耐心等待。”
是的，前一天晚上，乃琳与王嘉然商量之后，决定让王嘉然去报案。 冷冻的处理延缓了尸体被腐蚀的过程，她们丢完了碎尸之后，连夜将家中都清理干净，小朋友搬回了家里住，在此之前，也将证实人类网络生命的手机，一并丢进了城市郊区的枝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