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你见过用沙子堆砌起来的城堡吗？小孩子们在沙滩上嬉戏，小小的手里堆起一捧细沙，砌出的城堡精致又完美，一阵海浪之后，像是大自然用于修复的手，把一切人类铸就的痕迹都悄无声息地拨回原点。

意外发生在某个小朋友独自在家里的夜晚。

那时一切早已经平息，新闻与网络里都在激烈地讨论着这起骇人听闻的案件，大多数网友在叫嚣着要尽快将犯人绳之以法，也有部分人同样同情着犯人的遭遇。有关于家庭暴力如何去制止的讨论甚嚣尘上，极端的案件冲击着律法的修正，网络大V们纷纷下场探讨基层政府与警方是否应该更认真地对待一些关于家庭纠纷的调解。

但这一切都与王嘉然没什么关系，那个任性又麻烦的乃琳医生最近缠着王嘉然再给她画一幅快乐吃火锅的小乃琳裱在墙上，王嘉然一方面对这个人的幼稚程度感到好笑，一方面又抵不过医生难得哼哼唧唧的撒娇，小画家一个人在家哼着歌，将笔下的Q版乃琳狠狠地把脸又改圆了点。

吃吃吃，就知道吃火锅，家都不回了还去吃，你不长胖谁长胖。

是的，乃琳医生最近又新发现了一家火锅，说是和同事们试吃一次，如果觉得味道好下次也带嘉然去吃。这算什么，不归家的坏女人是吗？ 小朋友自然不知道仪式感很强的医生，偷偷地以吃火锅为借口，在为她的成人礼准备着什么礼物，猫舍里的小猫们喵喵叫着等待医生的垂怜，乃琳医生摸着下巴在找和小朋友最像的那一只，到时候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全然不知情的小朋友只是看着自己笔下那只鼓着脸的乃琳医生笑了出来，她其实可以理解乃琳也需要保持正常的社交，就像她现在有时也开始学着和同学们一起在放学后去一趟图书馆又或者是小卖部。 一切都在变好不是吗？她们都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浪费，无需去在意这短暂共处的一两个小时。

敲门声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王嘉然跳起椅子跑去开门，她以为是乃琳提早回来了，扬起的笑脸还没落下，就在看见门外的女人时顿住了脚步。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个人，王嘉然甚至花了一秒时间才回忆起这是她的贝拉姐姐。

怨不得王嘉然记忆不好，是眼前的贝拉与她曾经所看见过的那个虽然身处低谷，依旧执着向前的小警察差得太远，女人的脸色一看就是休息不足的暗沉，眼里布满了血丝，看着她的眼神也不是之前她们相处时那种单纯的怜爱，反倒是些肉眼可见的警觉与审视。

王嘉然的心沉了一下。

她沉默了一秒，才重新组织语言：“你是来找乃琳姐姐的吗？她现在不在家哦~”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小朋友心里有些紧张，她面上还挂着和煦的笑容，心里已经在思考贝拉的来由，没记错的话这个小警察追求过乃琳姐姐，后来就突然没有了声音，她和乃琳还以为贝拉是因为立了功被调到别的地方上班了，其实也没错，局里领导是考虑过给贝拉换个更舒适的部门——被她拒绝了。

很快的，王嘉然就知道了贝拉的来意。 “不。” “王嘉然。” 我是来找你的。

四十一、

小朋友给警察倒了杯水，乃琳家的待客之礼不能丢，她很有教养地请贝拉坐下，自己乖巧地坐在了警察的对面，小朋友脸上写满了疑惑的神情，心里也确实满腹疑惑。王嘉然没有主动开口，就在那静静地等待着贝拉继续往下说明。

“你别紧张，就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贝拉的嗓音有些沙哑，她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老实说做出前来这个家单独面对王嘉然的决定，她挣扎了很久，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甚至于连破了大案的奖金都已经打到了卡上，所有的人似乎看起来都很高兴，犯罪的恶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只等开庭宣判死刑之后让一切尘埃落定，最多余的人是还在忧虑的她不是吗？ 但有些事是不对的。 即便那是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的完美结局。

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凑巧，她也曾经是真的想放下了，在同事们让她不要再想太多的劝说里，在乃琳医生弯起眉眼笑得安静得瞬间，在可爱的小朋友扑进她的怀里连叠声地喊她姐姐时，她发誓她是真的想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把一切都停留在美好的结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