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回来过年了？”

视频那头妈妈心疼地叹了好几口气，镜头模糊了几下，大概是妈妈隔着屏幕摸了下她的脸，“哎呦，瘦了，怎么瘦这么多？吃不惯吗？”

“不回来啦，这边又不过年，不放假的，回来太麻烦了。这边的中国留学生自己弄了个聚会，到时候我们一块包饺子吃。”乃琳乖巧地回答。

“那好吧，你也别光顾着学习，记得好好吃饭，注意保暖，知道吗？”

“我知道啦。”

“你和嘉然也好久没见了，我叫她过来和你说说话。”

妈妈话音刚落就消失在镜头前，只剩下乃琳在镜头那端堂皇露出慌乱的神情。“害羞什么呀，刚刚不是一直站在旁边偷听吗？”妈妈的声音在离画面不远的地方，下一秒嘉然被按着肩膀坐在镜头前，她们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见面了。

她们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就都红了眼眶。

她太久没有见到嘉然了。

嘉然瘦了，过去她最喜欢捏的肉嘟嘟的脸颊肉消失了大半，现在的嘉然看起来憔悴而沉默，居然让她感到了陌生。看样子嘉然并不像她给自己发的信息里那样过得好，而自己也同样过得混乱不堪，白日里维持着正常的状态，吃饭，学习，社交，晚上就失眠到深夜。她的食欲减退得厉害，很多时候都只是勉强自己吃一点。本以为在家里嘉然会被照顾好，可她看起来同自己一样，是不是她们都在心照不宣地折磨自己？

久违的见面，她们却愣在屏幕两端，嘉然的胸口闷闷的，只是看着屏幕上姐姐的脸，复杂到自己都不清楚成分的情绪就如海浪一般一下下冲撞着她的心。

此刻该说些什么呢，好久不见？还是你最近过得好吗？

沉默填满了整个空间，只有细微的电流音淌过。嘉然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提起笑脸，哪怕只是拙劣的模仿秀也要尽力去扮演一个妹妹该有的角色，给彼此一个台阶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好不容易才有的见面变得这么尴尬。

疏离地寒暄，适当的关心，唯有这样，姐姐才不会避开她。

酸涩的感觉盈满鼻尖，喉咙像黏住了一般无法发出声音，更无法念出她预设的台词。嘉然发现自己不是不怨的，姐姐的不告而别和那些石沉大海的消息，她很想问为什么，也很想知道，既然已决定要走，那后来那些夜晚到底又算什么？姐姐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爱吗？还是说仅仅只是怜悯而已。

她本来真的以为，她已经得到了。可无数个失去了乃琳体温的夜里，她窝进乃琳的被子，感受到那份属于乃琳的气息渐渐变淡消失，如乃琳的离去一般无法挽回，她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即使是那镜花水月的两周里，乃琳也一次都没有对她说过喜欢。

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嘉然没有办法恨她，甚至无法讨厌她，她有的只是一点点少得可怜的怨气，且在见到姐姐的这一瞬，就连那些酸楚都不重要了。她的一整颗心都为着眼前的这个人牵绊，伤心不由她，快乐也不由她。

“姐姐。”这两个音节久违地从嘉然嘴里发出，太久了，久到恍如隔世，让她好不容易才压抑住了哽咽。剩下那句“好久不见”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嘉然竭力调动脸部的肌肉，想用笑容掩饰过去，可不管怎么努力，嘴角还是难过地向下撇。

“我好想你。”

破碎的词句，不成调的发音，心里想过无数该说的话，可是她想讲的原来只有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