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炙腹中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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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福玛丽亚,你充满圣宠,主与你同在

1/ 乃琳第一次和嘉然见面出于偶然,她写东西需要灵感,一不做二不休,打发掉编辑的催促溜出了公司,随便走入了一家画室。其实提前沟通过了,只是她走进去的样子实在很无所谓。

嘉然就在这里头,在一群齐齐低着脑袋的学生里头,也偏偏乃琳就是一眼看见了嘉然暖色的发顶。画室的老师来和她交谈,她说自己想坐在旁边看看,为的是取材。老师倒是很豁达,说你看,他们都是未来的天才画家。

天不天才乃琳不知道,对画作的欣赏水平她尚还停留在好看和丑的表层。被铅笔灰和橡皮屑堆满的空间,只有笔尖刮着纸张的声音,她放轻脚步,走入迷你的艺术回廊,每个人都对着画板屏息凝神。乃琳有她好奇的目标,几步走过去,女孩子有张可爱的脸,有双可爱的眼睛,蓝润润的,见到有外人就抬起来,小小声的说你好。

五感驱使她停留在嘉然身边,她料想女孩身上一定有故事——看着才十七八岁,眼睛里头有一团圆圆的荧光,散发热爱的真挚。烈日当头,女孩还穿着一身长袖的裙装,纤细的脚踝被白色的堆堆袜和浅口皮鞋裹出幼态。似乎比自己要矮上一个头,娇小,纯澈,无害。或许也不一定。乃琳去看她面前的画,干净利落的笔触,色彩舒适,明亮广阔的一片天地。

画的很好啊。乃琳觉得很漂亮,朝着嘉然微笑之后就抬起头准备走开。女孩子又说,谢谢。多庄重的一个词,温良的礼节。乃琳回过头,对上那双可爱的眼睛,太懂事了,对视三秒后再自然不过地移开,神色自若。

很像跟她谈版权费的老油条们,握着什么东西,顶神气的姿态。但女孩不一样,她用青涩修饰尖角,圆滑的算盘。好奇就这样冲上了头脑,她本该逛两圈就走,跑到哪去喝口下午茶发呆,但她一直等到孩子们下课,拿了张小板凳坐在最后,倒也很有闲心的看所有人的画。还是嘉然的画最好看。

黄昏蔼蔼的晕开,金色的,女孩留在最后,跟老师说拜拜,跑出去洗了趟手,回来就蹲在自己的画架旁边收拾东西,小小的,蜷缩起来的一团。乃琳站起身,想问什么,却未曾料到女孩子早已把她洞悉,“我叫嘉然。”嘉然背上她装满画具的包,沉甸甸地压在瘦弱的后背,站起来的小腿镶着一圈金边,“姐姐你呢?”

名片递给小孩好像有点怪怪的,乃琳正犹豫着,嘉然又开口,双手伸来,“可以给我的,名片,姐姐有工作要做的吧?”

乃琳败给了小孩子敏锐的感觉,把直角的卡片交到她手里,薄薄的一张,落到嘉然手里她却怕那握笔的指腹被割伤。嘉然知晓她姓甚名谁,做的什么事后,颠了颠勒着肩膀的背带,声音欢快,“姐姐要对我做些什么呢?”

听着很不对劲,但愿是她作为成年人的多虑。乃琳的话在说出口前又一次被打断——嘉然抱住她一边的手臂,半个娇小的身躯压过来,她贴到发育中的胸乳,削瘦的侧肋,闻到香味,甜甜的,草莓似的。还真比她矮一个脑袋。女孩仍然睁着大大的眼睛,坦诚又有恃无恐,有种小鹿般的灵性在作祟。

圆滚滚的眼睛观察到她停滞的反馈,嘴角上扬起胜利的弧度,嘉然拿捏有度,松开了她。实在不像一个小孩。“姐姐,你身上好香。”这可不能是完全没有自知的说出来的,但女孩可能不怕她发觉其中的端倪,背着手,很老成的模样,“老师要关门了,我们出去说吧?”

她只好跟着嘉然离开,肩并肩地走出画室的门槛,容纳画笔和辛勤的世界远去,她们回到乃琳的车上。嘉然在副驾驶安然坐下,抱着她的包,完全没有对陌生人的抗拒。乃琳摸索一圈,从衣兜里拣出一颗奶糖。十七岁的人会喜欢吃这个吗?她刚刚问过嘉然的年龄,好半天拿不准,还是递过去了。

“谢谢。”

一模一样,语调都没有变化。嘉然接过去,解开糖纸,送进嘴里,硬糖把脸颊顶出一个生动的轮廓,再把糖纸捋平,折好捏在手心里。不乱丢垃圾是公众都理应具有的品质,而讲礼貌在这个年纪真是难得。乃琳稍微甩开一点刻板印象。十七岁的每个人都向往十八岁,兽要离巢,鸟要腾飞,视野要更往前看,自有一股还不认得世界本质的精气神。

“问你一些问题好吗?”乃琳放轻声音,“我叫你然然可以吗?”

嘉然点点头,似乎在专心品味那一颗奶糖。

“然然喜欢画画吗?”